文獻


丁衍鏞一生致力藝術與藝術教育。書畫、金石、油畫無一不精,且保持了明顯的個人與民族氣息,運用了傳統中國筆法線條韻味於西畫,也把西洋的解剖與人體學納入國畫的人物裏。除此,丁衍鏞兼為藝術收藏家與鑑賞家,學問淵博,性格幽默,無怪在中國藝壇上五十餘年仍然是個不倒翁。

丁衍鏞出生廣東,父為殷商,一生致力公益。他十六歲正是習畫,翌年考入日本國立美術大學肄業,作品曾入選日本中央美術展覽會。一九二三年,二十一歲,畢業歸國,為南京、上海、東方美專所爭聘。丁氏以經驗不足婉拒,而與蔡元培在上海創立中華藝術大學。一九二八年,丁氏任上海中華藝術學校校長,代表華南及新流作家擔任教育部第一次全國美術展覽會之審查及籌備委員。時林風眠、劉海粟、徐悲鴻分別代表華東,上海及華北。是年,廣東市政府邀丁氏回粵,籌備市立美術館,兼任市立美術學校教授。抗戰期間,丁氏任國立藝專教授,與林風眠、趙無極同事,並在重慶舉行獨立畫展。一九四六年,出任廣東省立藝專校長;一九四八年,丁氏獲國民政府提頒「啟鑰民智」匾額,並加蓋榮典之璽。一九五七年,參與法國政府舉辦的中國畫家作品展,與齊白石、潘玉良、周麟等均備受好評。一九四八年後定居香港,曾任德明書院藝術系主任及珠海、香江等校教授;現任教香港中文大學藝術系已十年以上。

丁衍鏞初習畫,最崇拜野獸派大師馬諦斯;他的人體素描基礎極深、線條奔放,色彩絢爛明快,有東方馬諦斯的稱譽。一九二九年,丁氏學藝大變——由西畫轉向水墨畫。此一轉變是因為他意識到中國藝術在世界所佔的重要地位,及其個人的深邃民族觀念。從此,他埋首國畫,繼承先賢藝術遺產,不斷觀摩研究,深受八大山人、金冬心、石濤的影響。同時,搜藏各家作品,及三代秦漢璽印。

儘管時人對其轉變斥為一種復古文人畫的傾向,但不能左右丁氏的意識。此外,丁氏對藝術見解也非常獨到,認為從事藝術工作者應有民族意識,也即具有中華民族的精神與特質內涵。比利時著名漢學家李克曼教授(Pierre Ryckmans),在「中外」雜誌(一一〇期)評論丁氏作品時,認為其造型及意境上,表現了「中國藝術家獨有的性格,不管物質技術是東方的或西方的,其成果一貫是屬於中國畫——即中國人所畫的畫。」李教授可謂獨具慧眼。除民族性外,丁氏尤重自由發揮個性與表現時代精神,故丁氏重創作,在深厚之基礎上一脫古人窠臼,成果便既非八大也非馬諦斯了。

丁衍鏞的花鳥畫,綜合徐渭、八大和金冬心的優點而獨創一格,活潑新頴取材甚廣,凡梅蘭菊竹、荷、柳、松、芭蕉、葫蘆、葡萄、虫魚、蝌蚪、蝦蟹、鴛鴦等,無所不畫。芙蓉暐蛒、水仙蚱蜢、柳枝八哥、荷花鴛鴦、芭蕉青蛙、松鷹等,雖是常見題材,構圖卻極盡變化,墨色痛快淋漓,用筆力求中拙,實得力書法及篆刻的修養。且又善用濃墨、潑墨與焦墨,水墨淋漓中仍見筆力,焦墨遒有金石味,同與淡墨見長。

在山水畫上,他的佈局粗豪,筆觸簡潔而大膽,氣勢逼人,破平淡完整的常規構圖,而偏向奇險一路。山水小品往往寥寥數筆而主題突出;畫中巧妙用空白,虛實相間,更見境界空靈,尤其配上禪道人物寺觀,深蓄哲理。

丁氏性格幽默,頭腦靈敏,寫人物畫與花鳥山水一樣,變化多端。又以人體入人物畫;如楊貴妃出浴一圖,近乎馬諦斯的裸體線條,人體曲線胸部、腰部的肌肉律動,顯示作者有深度的素描基礎。此外,丁氏也採用京劇故事人物,但不為情節與角色所拘限。西廂記崔鶯鶯會張生一幕,既幽思而又富趣味。至於京劇小丑與武旦,古代傳記小說人物,穆桂英、項羽、曹操、貂嬋、虞姬,神話人物閻王、鍾馗等等,充滿戲劇性,人物性格與特徵表露無遺。

至於篆刻與書法,也是丁氏所長;且二者皆與畫面結構相互配合。丁氏集有古璽數千鈕,凡甲骨文、殷周銅印玉璽、以至漢印無所不藏。他認為秦後的璽印每況愈下,至明清更是因襲古人,故他以先秦的篆刻為師。其篆刻結構佳妙,靈活有趣,而線條蒼勁古拙,別有敲金戞玉味,與書畫風格一致。至於書法,丁氏以草書見長,偏愛王羲之父子、米芾、蘇軾、懷素、張旭等人,不斷觀摩研究。他偶亦在畫上題詩,曾為人題竹,詩曰:「寫成瑯玕竹,倩影自搖風;筆墨淋漓甚,瀟灑似坡公。」自畫自誇,清新可嘉。他的書法隨興所至,筆勢奔馳;而不拘成法,長短縱錯,處處避免呆板。以作畫方法寫字,同時也以書法入畫。

除畫藝上的成就外,丁衍鏞搜藏不少書畫,對書畫鑑賞有獨特心得。在藝術教育上,他數十年如一日,誨人不倦,造就人材不少;為人幽默風趣,創作不懈。

丁衍鏞作品曾屢次在港及外國展出,中國藝術而能得外邦人士如此重視,當有其理由,且使我中國人都引以為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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