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獻


中國當代藝壇上有代表性和成就的藝術家不少,但足以繼承中國水墨畫大統,且為中國美術教育貢獻一番力量的藝術家,則首推丁衍鏞先生了。

丁氏出生廣東,十六歲開始習畫,旋即考入日本國立美術大學,成績優異。他早年醉心野獸派大師馬諦斯的藝術,不斷研究摸索,奠定西畫的深厚基礎。然而,作為一個中國人,他並不因此而滿足,至一九二九年,開始轉移在中國水墨畫上努力,繼承先人藝術遺產,開拓中國藝術的新路向。至今數十年,對發揚中國藝術的熱情有增無減。丁氏不單是成功的畫家,對於中國繪畫理論、金石、鑑賞也有高深的造詣;而他的人格畫格,深深影響了當代有志藝術的青年。

發展個人藝術的同時,丁衍鏞不忘發揚中國藝術的重責。在中國藝術教育上,竭力貢獻自己的力量,使更多有志藝術的青年得以成長,迄今數十年,已為國家培育不少人才。丁氏本著對藝術的熱情和深厚的民族意識,不斷在中國藝術教育上努力。早在二十一歲時,與蔡元培在上海創立中華藝術大學。抗戰時,赴重慶任教國立藝術專科學校,其後又歷任廣東省立及市立藝術專科學校教授、校長之職。

一九四九年,丁氏移居香港,對藝術教育仍努力不懈。初任德明書院藝術系主任,一九五六年,前新亞書院(當時新亞書院仍未加入中文大學)校長錢穆先生邀丁氏共商有關在新亞書院開辦藝術專修班的事宜。當時,丁氏向錢校長說:「我曾主持過官立、私立的藝術學校,積有多年經驗;如果要在新亞書院開辦藝術專修班,雖然校中對此仍未有預算,我相信能邀得兩三位友好一起來作義務教學,藝術專修班一定可以開辦成功的。至於學生人數方面,如果前來投考的學生太少,因而不能開班時,我可以使我的私人學生前來投考就讀的。」錢校長聽了這番話後,大為感動,未經校董會同意,便立即開辦藝術專修班了。招生的結果,投考合格的外來學生不過四、五人,而丁氏的私人學生則有十數人,藝術專修班也順利開辦了。由那時開始,丁氏義務教學,任勞任怨,辛苦耕耘,訓練出不少有志藝術的青年,發展至今,藝術系已成為香港的最高藝術教育機構。可以說,藝術系之有今日,新亞書院之有藝術系,全憑當時丁氏的犧牲精神和一番心血。此外,丁氏的私人學生多不勝數,其中很多已頗有成就,或在港發展或移居海外,真可謂桃李滿天下了。

丁衍鏞的教學方法,正如其人其畫一樣,別饒風格,授課時談笑風生,誨人不倦;且常作示範,使學生一方面能在輕鬆的氣氛中吸收藝術上精到的見解,更可以從其示範中領略高深造詣。同時,丁氏也常即時題詩、寫字、或作篆刻,盡量將自己藝術上的心得傳授給學生。他為人慷慨,無論友好學生,均獲得他的書畫。除了系中同學外,外系同學常慕名前來旁聽。香港這個現實社會中,丁氏不汲汲於名利,默默耕耘、創造,不沽名釣譽,與別人爭一日之長短;以身作則,勉勵有志藝術青年脚踏實地的苦幹、鑽研。因此,他不只在藝術造詣上影響從事藝術工作的青年;在人格上,也成為青年們的好榜樣。最難能可貴的是有很多已受過藝術訓練的畫家,尚且虛心向他學習,可見丁衍鏞對藝壇影響之大。記得姜丹書曾在一篇文章中提出七位民國以來中國的藝術教育家,包括陳師曾、呂鳳子、蕭謙中、林風眠、丁衍鏞等。丁氏獲此推崇,實其來有自。

丁衍鏞自最初習畫至今數十年,不斷觀摩研究前人的作品,又從實踐中累積經驗,藝術上的造詣已日臻化境。他的畫具有中國文人畫的氣質,瀟灑自然,雄渾奔放;既有傳統基礎又賦予現代精神,創造個人獨特的風格。無論花鳥、人物、山水等,都為人所熟悉。他喜作水墨,潑墨淋漓,盡見功夫。他的畫多以線條為主,筆筆中鋒,寥寥幾筆,便能控制偌大畫面。結構精密而又生動活潑,尤以蘭竹最具高逸意趣。山水畫無論大幅小幅,都拙中求變,蘊藉無限詩意。人物畫尤其為人所樂道,造形神采飛揚,洋溢一片生命力。

丁氏的畫絕不媚俗,氣魄雄厚,功力深厚。此外,丁氏的書法也十分精練,尤以草書見長。興之所至,筆勢奔馳,氣象萬千。偶爾作草書對聯,不拘成法,清新可喜,而篆刻別具風味,以先秦古璽為師,古拙簡樸。他所作生肖象形之印,尤其神氣活現。除了藝術造詣上的成就外,丁氏對書畫鑑賞也具心得,收藏不少古代名家書畫;且不吝作為教材,展示於學生,俾能使有更多機會觀摩研究,廣闊眼界。在鑑別古畫方面,更有精深見解。由此可見,丁氏不僅造詣上成就驚人,就是學問修養上的成就也是非凡的。

丁氏的藝術,早已受外邦人士尊崇。一九四五年,作品已被法國巴黎國立東方博物館珍藏。一九七三年七月,法國巴黎大學特邀請丁氏前往展覽,這是香港藝術界的光榮,也是丁氏藝術成就的確證。一九七四年三月丁氏又應邀前往日本參加全國最具規模的南畫會藝術展覽,又一次證實他在中國藝術上的成就。他的畫册也被廣大印行,包括有三一美術出版社和運元社出版的中文本,法國國立第七大學出版的法文本,日文版本則正在編印中。

這位年逾七十的藝術家,目前仍努力在藝術上發展;同時不懈於藝術教育,實在令人欽佩。相信以後的歲月中,丁氏的藝術將不斷進展,達到更高的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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