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獻


[本文並見於 1957 年 1 月 28 日《德明校刊》第 5 期,頁 24–25]

從名畫家丁衍鏞的近作,說到他的美術教育的成績。這些成績,反映於今日德明學生作品的表現,將是今日香港所決定摩登藝術運動下,自由美術教育方針和實施成果的最要課程。

丁衍鏞,這位偉大畫家的名字,自抗戰歸來後,陸幼剛先生已常和我提及了。

最近一期的良友畫報,我才第一次看見丁氏作品的照片——青蛙。

又最近舉行的東南亞巡迴展覽,我才第一次看見丁氏的作品——荷花。

從這幀作品中,墨海所決定之精神,筆鋒在微茫間所透露的訊息,已使整個藝壇為之震驚。從其書畫的筆墨表現中,獲得了藝術上公認的崇高評價。

因此,當東南亞巡展工作告一段落時,我才從這一張畫追蹤,發見其最為豐富而偉大的作品。亦因此而參觀德明中學的展覽。

丁氏的個人成就,已獲得了今日藝術界的普遍認識。而丁氏的美術教育成績,反映於今日德明學生的表現,將是今日香港所決定摩登藝術運動下,自由美術教育方針和實施成果的最重要課程。

自由美術教學的難題

毫無疑問的,摩登藝術運動澎湃的浪潮,已沖激著維多利亞灣,自由藝術的教育,已在全球藝術學院以至普遍學校,實施了廿多年。香港,已經從落後的藝術思想中覺悟起來,接受自由藝術的洗禮,有關的重要教育機構,已有強迫實施自由美術教學的決心(強迫即規定)。但首先遭遇的難題,就是:如何自由?

如果學生放棄了寫生,教他們寫什麼?

如果學生放棄了素描,教他們如何寫水彩油畫?

一個學生開始便寫油畫,究竟該如何著手?又能否寫得成?

當一個學生對色彩學還未有深切認識時,如何使用水彩或油彩?

鉛筆、炭條,還未拿得穩,能否控制畫筆?

這些都是急於要解決的問題,大家亦知道這種基礎是藝術上自由創作的最大束縛。此一束縛,在歐洲的西洋畫系中已經是不必討論了。但今日在香港美術界,確是一項頭痛的問題。與其說是理論上的未能認識與接受,無能說是短暫的時間,未能在香港產生多量的美術教育家,足以供給實施此一項運動的需求。

藝術示範工作

因此,德明中學能選聘丁氏為該校之美術主任,是該校的卓見真知;而實施此一向自由美術教育,獲得今日學生在美術上踏入藝術之門的最高表現──否定和解決學習美術的基本問題而指向藝術進行的大道,實為今日整個教育界最重要的藝術示範工作。

一九五六年七月份英倫藝術半月刊,論及本港中西畫家之狀況時,已明顯地指出,值得香港驕傲的,就是已開始建立穩固的文化藝術。而藝術家所追尋的,就是意圖建立東西兩大文化藝術交流後的橋梁。

香港在世界地位的增進,固然是由於都市建設與交通貿易之繁榮發達。但這些人力物力所能做到的,和不能突破世界著名大都會的,恐不足以轉變世界人士的視聽;而唯一最重要的,就是文化藝術。因為香港的山光水色,斷不能比擬於瑞士,香港的都市建該,斷不能比擬於紐約;而人類最崇高的自由文化精神,卻完全建立於太平山,輝耀著全世界。攝影的成績,去年已進佔世界第二位;音樂的平均水準,已突破英倫;香港的文學,已成為遠東的中心;香港的繪畫,以掌握者整個東方畫系的代表,而出現了幾位舉世聞名之西洋畫家。

真確的教與學底累積

如果這不是我的偏見,倒願說出:一個偉大的藝術導師,不過是屈居於天台斗室之中,但毫不損及其藝術與教育藝術的偉大精神,能不使人想起陋室屈居胸懷浩蕩之張大風,能不使人肅然起敬。在美奐美輪之宏偉新校舍中,能使我們欣賞者,就是學生的成績,一切建築堂舍、儀器、書籍,是金錢可以買到的東西,只有八千餘學生的成績,才是真正教育的結果。

在科學方面,學生在實驗室中表演和講解所學的物理化學。在文藝方面(包括文學、音樂、繪畫),可惜現場不能獲見音樂的演奏和體育表演。而在文學上,我們亦確知道其達到在學校教育中所要達到的水準。但在繪畫方面,從素描、水彩、油畫四個展覽室中。的確使人刮目相看,倍覺珍貴。

為什麼?

因為這是最真確的教與學底累積!

而這一累積,實非輕易到達的表現。

中學生如何繪寫油畫?又如何能寫到站在藝術的領域中。

認識今日美術教育的中心

倘沒有參觀過德明的展覽,確使人難以置信。我誠懇地呼籲該校應將這些作品正式公展。這並非對學校作商業性的宣傳,而是要借重事實解答今日美術教育的問題,是使社會人士確切認識今日美術教育的中心。

在這些學生的作品中:

區淑文君的「大家閨秀」、「姊妹」、「沈思」、「素描」、「漁舟」,均屬難得的作品;而「朱門」一幀,更已到達方圓與不規則條線的表現寫作了。

繆博民君的素描、水彩、油畫、作三方面的同時推進,已到達了求線、求平面立體透視的自由寫作階段。

雷炳仁君的「書齋」、「青年」,是以最準確的素描寫入油畫,已解決了油畫並非跟隨素描填寫顏色。

繆愛貞君以最自由、最大膽寫二女自然姿態的「表情」。「海濱花園」之天真,「綠群子」與「構圖」之趣味。

楊維國君「牽牛花之前」,已能深入物象而獲得共感的進入。「拈花」的情緒特深,而其在水彩畫方面,亦有很好的表現。

潘若玲之「萬年青」,沉厚而有力。羅漢賢之「人像」,鈍拙可人。繆梅珍之「黃背景」,頗得色調之趣。林輯元之「姊與弟」、「鏡前」、「摩登小姐」均屬天性流露之聰明作品,以上不過憶述概略。此外,尚有作品甚多,有以國畫入西洋畫者,有的畫中又有畫者,一群天真的藝術學生,在導師的正確指導與啟迪下,馳騁於自由藝術的創作領域中,雖然這並非到達偉大成就的階段,但的確已突破今日普通學校所能到達的水準。這是值得我們高興和珍惜的!(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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